第90章(1 / 1)

作品:《寒蝉_是鱼鳖耶【完结】

于秋凉的精神状态确实不太好,尽管他本人没注意到。可能是今夜撞了鬼,阴气影响到了他,也有可能是别的事情让他感到痛苦。总之,他毫无征兆地抓紧了余夏生的衣袖,断断续续地抽噎起来。余夏生被这一出弄得有点紧张----孩子哭了应该怎么哄?他不会读心术,怎能知道小孩子为何哭泣?他所能做的,只剩下沉默,除了沉默,别无他法。

“我以后不能见我妈妈了。”于秋凉在老鬼背上胡乱蹭着,要拿他的衣服擦脸。余夏生无可奈何,只好硬撑着让他擦。小少爷十指不沾阳春水,做饭洗衣一概不是他的事儿,他把别人的衣服弄脏了,到头来还是要对方自己洗。余夏生皱着眉头,手指在窗框上敲敲打打,借以抒发内心的苦闷,结果这会儿于秋凉却又嫌敲击声太烦人,按住他的手不让他动。

“我以后不能见我妈妈了。”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又重复了一遍,好像让他离开他妈是要了他的命一样,可他平时倒也不经常和他母亲相见。他把这句话反复咀嚼无数次,恍然想起点儿什么似的:“为什么总有鬼找到我,你必须要告诉我。”

混乱的思维总算被理顺,于秋凉在一团乱麻当中找到了正确的出路。他拉住一条线,飞快地拽开一整个毛线团,他知道,他之所以不能见母亲,是因为有鬼缠着他,那么,他必须要搞清楚为什么他会被恶鬼盯着。世界上所有的事,不外乎一个套路,都得有了原因,才能出现结果,他现在正要凭借着结果去找原因。

可余夏生不近人情,他认定那个原因不能被于秋凉所知悉,是以他滴水不漏,把秘密锁在他的匣子里。不管孩子怎样追问,怎样恳求,他都像一块石头一样,仿佛听不到任何声音。于秋凉放弃了,他情绪很不稳定,大脑有些昏沉,他把全身重量都压到了余夏生身上,长长地叹了口气,眼皮渐渐坠了下去。

“正月初二那天,如果愿意的话,我可以把你姑父叫过来。”在他要失去意识之前,余夏生突然这么说。于秋凉想应一声,但只是动了动手指,便睡了过去。他歪倒在余夏生背上,睡得好像很安稳,余夏生却是僵了半晌,不敢挪动一分。

人在情绪激昂的时候,常常忘了伤痛,于秋凉刚刚费心费力地折腾,完全忘了自己那条被摔伤的手臂。余夏生顾忌着于秋凉右臂的伤口,小心翼翼地将其挪进屋里,紧接着瘫软在床上。他感到头痛欲裂,简直想爬窗跳楼冷静冷静,而开窗必然要发出声音,动静一大,床上这熊崽子就会醒。

手机不合时宜地又震动起来,余夏生一看来电人,顿时翻了个白眼,直接挂断电话,倒头便睡,连接听都懒得。电话另一端的女人惊愕地看向手机屏幕,不敢相信这王八蛋居然敢挂自己的电话。

幸而她要说的不是大事,等余夏生明天出现,再找他一并算账好了。

睡得久了容易头昏,还容易发晕。于秋凉一觉睡到正午十二点,余夏生也没来叫他,他一骨碌从床上翻起来,惊恐地想着自己马上就要迟到,愣了好一会儿,才记起昨天已请过了假。小鬼捧着一杯水,在卧室门外探头探脑,见于秋凉醒了,就端着杯子给他送到书桌上。于秋凉抓了抓头发,哑着嗓子吐出一句“谢谢”,由于喉咙隐隐作痛,他很快又闭了嘴。

他有一项特殊的技能:只要是他不愿意回想起来的事,他都能装作它们没发生过。他坦荡荡地走了出去,像是没看到余夏生复杂的眼神一样,转身进了卫生间,顺手关上了门。余夏生盯着卫生间的门,过了片刻,发现门把手微微转动,于秋凉这小子躲在里面,竟然还上了锁。

昨天夜里光线太暗,于秋凉的脑袋又不太清醒,居然没发现手上破了很大的一块皮。于秋凉洗了把脸,伤口浸在水中,是一阵骇人的刺痛。他“嘶”地抽了口气,举起右手仔细看,又发现这不是破皮,是直接被蹭掉了一块肉。

看过了惨不忍睹的右手和手肘,于秋凉仰起脸,去观察自己脖子上那圈黑印。他不禁在心里称赞自己英明神武、足智多谋,幸亏他昨天请了假,要是让班主任看到他这副模样,大概会认为他聚众斗殴,在校外和人打架。

“啊……”于秋凉轻飘飘地感慨道,“人在江湖飘,随时要挨刀啊。”

余夏生在外面敲了敲门:“你进去多久了?要是再不出来,我就给你的小弟弟来一刀。”

“我说你有病吧!”于秋凉恼羞成怒,猛地转头瞪着门上映出的那个黑影,“成天叽叽歪歪,这回又要干嘛?”

“过来看看你眼睛肿了没有。”余夏生在外面笑起来,他把脸贴到玻璃门上,然而玻璃门是单面的,在里头看得到外边,站在门外却看不到里面。在于秋凉家呆了这么久,余夏生当然知道就算把脸贴上去也看不到门内,他纯粹是想恶心于秋凉一把。

果然,于秋凉又怒了,卫生间里的漱口杯乒乒乓乓唱起了小曲,紧接着是脸盆的一声惨叫。伴随着“咣”的一下子,水声也停了,于秋凉伸手去开门,不料却忘记了自己已经把门锁上,这一拉没拉开,反倒把右臂扯得生疼。

啊,冲动是魔鬼。

于秋凉深吸一口气,镇定自若地开锁开门,随后飞起一脚,往老鬼裆部攻去。余夏生“哎哎”地叫着,手忙脚乱地躲开,还不忘谴责于秋凉的流氓行径。于秋凉黑着一张脸,不想和他争辩究竟谁才是流氓。